顏忠賢對於旅行的回憶,總夾雜著工作的疲累,與微小卻奇特的記憶。京都的一隻鋼筆,威尼斯的性感東方女孩,這些細節經過時間的沉澱,會與自我最底層的回憶連結,進而挑戰我們一成不變的日常生活。從耶路撒冷到紐約,當旅行的定義愈來愈廣,旅行本身甚至成為一種創作,顏忠賢談旅行,就會是一種態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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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第一次出國已經是二十八歲了,那時到歐洲看見的旅者,全都是比我小十歲的年輕人,他們旅行的方法可以那麼不在乎,累了,就在火車站或臥或坐。他們的青春期是這樣過的,又何必在乎一定要走過希臘羅馬所有著名的古蹟?
我這個年代的台灣人,卻完全錯過青春期,錯過了用那種不在乎的方式去體驗人生的機會,一直到了中年,才用青春期的態度過生活,去享受生命的精采。
旅行,或者說是流浪,一直是最好的方式。林懷民為四十五歲以下專業藝術工作者所展開的流浪者計劃,就是在訴說,年輕的流浪是一生的養分。除了享受風景,最重要的是重新開機,脫離原來對於生活的限制與想像,不離開,我們不會察覺到這些限制。
因此不要去預設旅行中會發生些什麼,或者比如說,七天的行程只要鬆開一個下午的時間,就會有意想不到的經歷。這是旅行最迷人的地方,也是旅行對生活挑戰最激進的地方。
在日常生活中,每一個決定都經過思考算計,在旅行中,可以不這麼做。我們對於旅行的想像,也大多被媒體的「休閒娛樂版」所框架,其實旅行本來就是讓你去把原有生活中,甚至是生命中的限制挖出來。
另一種說法,是切斷自己跟原來生活的聯繫,把自己丟到遠方,就會對自己有新發現。你不是去一個遙遠陌生的地方,而是把自己遙遠陌生的部分找出來。回來後,反而能找到自己更精確的定位。
就像土壤休耕,農地若不休耕,土質會愈變愈差,但或許休耕後你意外發現其他更好的方式來對待這塊土地。佈局全世界的生意人,透過旅行,透過與在地司機的閒談,更可以了解當地生活面貌,了解真正的經濟處境而做出決策判斷。一趟旅行,或許比各式專業報告更真實。
我非常建議大家去東南亞旅行。我們對於馬尼拉的了解,遠少於我們對於東京的理解,然而馬尼拉卻是離我們最近的國家首都。而越南其實跟台灣很像,它留住台灣二十幾年前的感覺,小吃店、鐘錶店與街道,那些畫面都在提醒我們對於過去生活與歷史的尊重。
如果範圍再縮小一點,即使只是離開台北,我們對於台北以外的台灣,理解也很少。你了解土城嗎?或者五股?許多人對於台北縣的陌生程度,可能比香港還高。
遠方的鼓聲
我曾聽過一個寓言。一群軍人在行軍時,有一個士兵的步伐老是與其他人不一致,問他為什麼,才知道原來他聽到且遵循的是遠方的鼓聲。如果你聽過遠方的鼓聲,心裡始終有沉沉的節奏,那對你的生活會有什麼影響?
就到遠方去吧,去看看鼓聲是怎麼來的,這樣你在這裡也不會有矛盾,矛盾著為什麼你跟這裡的人們如此不同。
旅行的起始,或許就是探尋那遠方的鼓聲,它提醒你還有其他事值得追求。就像我曾經在書店看見一位高中女生,手裡拿住一本安藤忠雄的建築書的那種欣喜,一本書、一個公仔、一種香料、一把玩具槍,都可以是遠方的鼓聲。
1 則留言:
My Dear,那天深夜裡重讀你寫得這篇文章, 映照著身邊所發生的一些事情,突然又興起了遠行的念頭...尤愛林懷民說的:年輕的流浪是一生的養分,花太多時間待在熟悉的城市,是一種自我侷限。
下回你採訪台灣各地的特色民宿時,也帶我一起去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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