讓我跟著,好嗎?
媽媽說我小時候很乖巧,什麼都不要只求跟在她身邊。無論是被蚊子叮、冷了熱了跌倒了,一聲不吭地跟著。
因為我不喜歡分離,但從小被迫接受一個又一個分離。生離沒有比死別容易,尤其對小心靈來說或許分辨不出差別。
小學一年級起要獨自從台中坐公車到彰化上學,一天8小時對8歲小孩來說是分離。小學四年級起要獨自在台北求學,200公里乘以一學年,是分離。國中二年級相依的母親外派中國杭州三年,一片台灣海峽的分離對14歲青少年來說比地理課本還深刻。18歲考上大學住進宿舍,到台北工作到高雄唸書,我與心裡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分離着的,當然我也不會有青梅竹馬與老同學,因為我不停搬家不停轉學。九二一那年我甚至與自己的過去分離了,全倒的住家埋藏了幼年的收藏與日記。
6歲以前我可以用乖巧做籌碼,換得跟在媽媽身邊。長大以後我沒有籌碼,因為人都得工作得生活得面對某人無情的分離。茫茫人海中我絕對不是最漂泊辛苦的一個,只是恰好我對於牽著手、在身邊,最有需求。
所以小時候最不喜歡午睡,因為無論在睡前我如何確定我已經抓牢她的手,醒來後總是發現媽媽早已偷偷離開。也請原諒我現在最不喜歡分離,因為我以為這是現在的我唯一能創造的沒有分離的小世界。
年輕時可以很容易看淡這些經歷,甚至認為這些兒時經歷讓我獨立又堅強。現在卻愈來愈常挖掘自己性格上的病態,究竟來自何方。面對它並理解了,才能撫平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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